“我要吃的,就是你的心!”岁安也不再与她演戏,原本圆润的眼睛此刻竟也变得凌厉起来,满是杀气地盯着她。
“只要吃了你的心,我就可以彻底地变成人了!”他说着,魔鬼一般的脸上又癫狂地低笑起来,瘆人至极。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要变成人?”余长笙捂着插着匕首的心口,不能接受地看着他截然相反的恶毒面庞,百般不解地追问道。
“哼,为何要变成人?”岁安朝着她轻蔑地痛笑一声,随即又怨恨地盯着她道:“这不都是因为你们东槐国!”
“当初要不是因为你们想把我和姐姐抓去炼药,姐姐也不会为我而死,我也不会逃到这里,更不会因为意外杀了神女驻守在这里的灵识而被被禁锢整整十几年!”
他痛苦地控诉着,泪水也控制不住地一滴滴从眼眶里流出来。在泪水的充盈和洗涤下,他的脸庞好像又重新恢复了原先的那种干净和稚嫩,声音颤抖地道:“只有变成人,我才可以脱离神谕之书的诅咒,才可以逃脱为药为奴的命运,才可以安然地存活在这世间……”
他哭泣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在余长笙心里,被他的泪水与控诉感染,她难忍哀伤地看着他,心里竟也
忍不住疼痛又无措地柔软下来,第一次为从前那些只是耳闻,觉得再正常不过的罪恶感到无处遁形。
这么多年来,原来妖族在东槐国的阴影下竟然过得如此艰难……想着,她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当初那些因试验断筝谣而死的妖兽,浮现起了岑柒单薄的身子和瘸了的腿,这些,曾都是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与感受过的哀痛。
“对不起……”她眸色黯黯地落在了岁安身上,眼角有一滴泪顺着脸庞缓缓地流下来。
“对不起有什么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岁安就猝地亮出一双锋利无比的爪子狠狠扑向她,残忍地嘲笑她道:“说对不起,我姐姐就能回来么?说对不起,我就能逃离这里么?这一切都怪你们!”
余长笙用力地抵挡住他压下来的力量,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那双还差几厘就要触到她脸庞的利爪。
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一种强烈的求生欲占据着她的大脑,她拼命地用尽全力,力气也在僵持中一点点消逝。
这次,她好像真的要死在这了。支撑不住后,她双眼越来越凝滞地看着岁安依旧在使劲的神情,哀伤地想。
如果是这样,那下毒凶手就再也找不到,东槐国也会毁于他的手中。余长笙心底复杂地挣扎着,忽然,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劲力量就好像棵快速茁壮生长的大树一样,驻扎在她的体内,带着她的双臂用力一推,那压在上方的岁安顿时就被推到好几米外,狼狈地摔了一大跤。
她顿时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要知道从小因为一次练剑受伤的后遗症,她的右手几乎只剩下提笔写字的力气。
而这次的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她惊奇地握着右手,竟然是比以前还要有力量的感觉!
可还没等她刚欣喜一会儿,岁安又不肯放弃地再次朝她扑来,余长笙赶忙制止他,却被他的力量推着砸在墙边,与他两两僵持。
“你杀了我,就再也不能改变妖族的命运了……”她用力地挡着他向自己扑来的利爪,努力地劝说道。
“我才不信!”可他却不肯给她任何机会地直截道:“你们人,全都是些虚情假意的东西!”他痛斥道,小小的身体又更加用力地朝她压来。
“但……我、我是妖……”她又哀伤地对他劝告道:“就算吃了我的心,你也不会变成人……”
“你说谎!”他嘶声地对她大声吼道,随即又忽然全力往下一压,其中一只锐利的爪子就狠地划过余长笙的肩膀,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趁着他情绪失控,余长笙立马从他身下迅猛翻身,捂着肩膀逃离开他。
“而且这个人……是你们的妖王。”余长笙说着,视线缓缓地落到了昏迷过去的左承安身上,继续道:“我与他性命相连,若你杀了我,你们妖王的性命也会不保!”
“妖王?”岁安惊诧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左承安,嘴边低声地喃喃道:“那个重建妖国,将妖族从赌场里解救出来的妖王?”他神色逐渐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是,是他!”余长笙忙应道:“杀了我,他也会死!”
“杀了你,他也会死?”岁安又怀疑地重复着,但看向她的那张稚嫩脸庞却晃地漫上来狠戾,可怕道:“但相比起等待别人,我更习惯依靠自己!”
说完,他立马又张开爪子,凶猛地要再次朝她扑来,余长笙呼吸一紧,立马将手中藏着的雪辞花迅速地洒到他的身上,退着步连连地躲避着他。
身上被小小的雪辞花覆盖,岁安的动作立马僵硬地停滞下来,支撑不住地重重摔倒在地。
“你、你给我下了什么毒!”他清透的声音恐惧挣扎地嘶吼道。
看着他倒下,余长笙的心中总算是微微松开了一口气。
“这是雪辞花。”她站得远远对他道,“它会让你的身体冰封,陷入无尽的寒冷当中。”
“我、我不要!”岁安慌张地抗拒着。
“别怕,”余长笙抚慰道,又说:“我不会杀了你。只要等到他醒来,我们离开前就会为你解毒。”
“接下来,你就安心地好好睡一觉吧。”她声音轻柔地道,好像一曲遥远又温和的曲子一般,让岁安的双眼迷糊地垂落着,渐渐在无尽的寒冷中陷入沉睡。
余长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接下来,就等左承安醒过来了。余长笙疲惫地弯下身撑着膝盖放空着,但视线一落在双手上,就想起了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地那股力量。
刚刚的那股力量……她惊奇地又握起右手,却感受到其中的力量真的是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健全。
“我的右手……真的恢复了?”她不敢置信地笑着,眼角缀着些晶晶的泪水。
随即,她难以按耐住欣喜地又反复握着右手,去拉椅子,去拿水壶,去提背篓。她像个刚刚获得新生的孩子一般,欢欣地去与这个世界接触,探索。
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兴奋过后,她又忍不住讶异地怀疑。这……会不会与之前每次受伤都好得特别快有关?回想着过去那些受伤后都能快速恢复过来的伤口,她心中奇异,随即赶忙褪下肩上的衣裳一看,没想到刚刚那被岁安抓伤的伤口,此刻竟然全都已经痊愈了!
我的伤……她惊诧不已地怔着,此时身上,就只剩下那把插在心口的匕首还在传来阵阵的疼痛。
看来……是我的自愈能力变得越来越强了。她惊奇地发现。那……想着,她的手又缓缓地扶上了心口的那把匕首上,大胆地想要尝试着什么。
随即,她立马在木屋里上下搜寻,找到了些能够凝血止痛的草药。随后,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右手缓缓地握紧了匕首的刀柄。
不给自己一丝犹豫的机会,她立马就握着刀柄用力地往外一抽,几丝血花顿时溅到她的脸上,又随着疼痛在皮肉下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
她能感受到胸口的心脏还在微弱跳动,随即赶忙用刚刚找到的草药放进嘴里,嚼碎了一点点敷在伤口上。
等她终于把草药都覆盖在上面时,果然与她先前所想的一般,上面的血都已经被止住,伤口也不再传来疼痛。
看来她所拥有的自愈能力,又一次得到了验证。她想,随后便将伤口上的草药拿下来,衣襟里只剩下一大片被染红的鲜血。
处理好伤口后,她的注意又重新地回到了屋子里面。沉睡的岁安,昏迷的左承安和湮天神隼,现在这屋子里安静地,只剩下她清醒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