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他永远都会把她当成妹妹,那个就算要他死,也要好好护住的妹妹。
许久后,将神色收回,任知序的眼眸才落在了那被甩在书桌的信封上。
那信封有些皱,任知序沉着眉,慢慢地将那封信拿起来,轻轻地捋平拿出信纸展开后,眸底的平静却瞬间就定不住了。
他……是他!他心底的危机预警立马急促地响起来:他来了,他怎么会来了!他手指颤抖地拿着手中的信纸,只见那上面画着的女童画像在烛光的摇曳下一晃一晃,让他心生畏惧。
“他认出来姝儿了……”他惊恐不安地看着那张明媚的女童画像,顿时变得恍惚失神起来:他接下来该不会……要伤害她了吧?
不,绝对不能让他伤害姝儿,绝对不能。他紧紧地握住拳头,神色凝重地看着信纸角落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红色眼睛符号,坚定地想。
越来越浓重的静夜里,一张尽载着极致不安与仇恨的信纸颤颤地在烛上悬来,引着炙热火苗一下就舔了上去,吞噬般地尽数将其燃烧成灰烬。
***
皇宫里,所有声音都随着黑夜的降临慢慢平息,沉寂。夜色越深,就衬得那片满是星光的天空越像一件缀满黄金的华贵长袍。而在这万籁俱静的夜色里,它越是美丽,就越是孤独。
“喂,夜已经深了,你还不去睡么?”刚整理好毒方的余长笙靠在窗边休息,却碰巧看见左承安独自一人坐于院子里的海棠树上。
“哎今天暂时没有回信!”突然想起书信的余长笙朝着树上大喊。
不想她的话音刚落,树下就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落地声,随后一个潇潇的身影从树后隐约显现,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朝房间走去。
看着那道冷峻的黑色背影,余长笙的心头忽然一颤,迟疑地揣测起来:难不成见任知序对他来说……真的这么重要?
她迟疑地看着他那道越来越远去的身影,若是如此的话,那她如此玩弄他,岂不是太过过分?
***
如果说左承安最像什么毒,那一定就是雪辞花,让人沉入一种无限的冰冻与寒冷之中,不言不语不食不动直至空虚孤寂而死,真是可怕至极。
“就你了!”翻阅着毒书,余长笙终于下定决心地选择道。随即便开始称量药材,制作毒药。
出门在外,毒药这种东西可是必不可少的。记得上次,要不是因为那焚心粉不够猛,她们也不可能会被那蛇妖如此欺凌。而现在,她则要再炼一种更加酷烈的毒药,看那些妖兽以后还怎么肆意妄为!
不过,今日左承安怎么没有再来问回信?等忙碌了半天后,余长笙忽然思索起来,脑海里又浮现起了他昨夜那个沉默的背影。
不过……谁能想到他竟会如此在意啊,她又不是故意要玩弄他的!余长笙轻哼地撇了撇嘴:对,都怪他自己!
“公主!”正在配药材时,吟夏的声音忽然响起,把余长笙的思绪拉回现实。
“公主,来帖子了。”她走上前来,对她道。
“是任府的吗?”余长笙下意识地焦急询问。
“公主,是原衡郡公府送来的。”说着,吟夏便将请帖递到她的面前。
余长笙接过请帖,眼底的焦灼也慢慢散去,逐渐蒙上一层淡淡的失意。
她失落地将请帖打开,纸上一阵好闻的幽兰香立马便隐隐传来,与那上面方正劲秀的墨字流转缠绵,有一种朦胧月色与长明夜灯相互映照的姣美。
这是一张生辰帖,时间是两日之后。余长笙看着这请帖上面的内容想。
这应该是谢寻孝满三年后第一次举办宴会吧。听闻三年前在瑞州,他便是为了守孝一直都不娱不举,不宴不奢,直至半年前才大动干戈,从瑞州迁居至明诗。无论怎么说,这次宴请,她都该去。
再者,他这一次设宴一定会邀请许多朝中重臣,而任知序又是他儿时最好的玩伴……想着,余长笙便立马兴奋地得到答案:这次宴请,任将军他一定会去的!
她激动地合起请帖,立马就激动地朝院外跑去,大喊着他的名字:“左承安!”
正在海棠树上小憩的左承安忽然被惊醒。他有些厌厌地抬眼朝树下看去,却见下面那一袭红衣的少女正喜不自胜地朝他扬着手里的请帖,恍如一朵异常美丽的海棠花,朝他高声地大喊道:“左承安,回信不用再等啦!”
第13章
两日后,原衡郡公生辰宴在即,前往宴会前夕——
面前,余长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平日里卑躬屈节的太监红袍穿到左承安身上,竟会是如此的大不相同。
她有些被这强烈对比惊讶到地用手指挡住眼睛,脸庞因为一些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而变得有些燥热起来。
“就非要穿这身?”左承安眼神冷冷地地打量着身上的这件鲜艳红袍,有些不太情愿地皱眉道。
“嗯!”余长笙只是认真地使劲点点头,道:“这次你随我去参加宴会,如果宴上突然冒出来一个世家公子那肯定不合适,所以就只能委屈你……”余长笙有些藏不住坏地故作无奈笑了笑,对他眨眨眼睛一脸你该懂吧的表情。
左承安沉默着,冰冷的眼神忽然变成饶有意味地注视着她,唇角撇过一丝淡淡的笑:既然她想玩,那他就陪她玩。况且在事情做成之前,他还不能太引人注目。
“勉强信你这一回。”他道,随后又俯下身来故作警告地盯着她,玩味道:“不过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保证不耍任何花招!”余长笙忙地灵巧避开他居高临下的身影,笃定道。
“那就走吧,公主殿下。”左承安轻笑地盯着她,狭长又深邃的眼睛里透出一抹微妙邪气,在她面前缓缓地抬起手将帽子戴上,随后转身率先离开。
余长笙看着那道颀长的红色背影,忽然感觉那随步伐一晃一晃的红色衣摆竟有几丝随意却端正的春柳摇曳之意。
“哼,看把他能的。”余长笙目光不能移开地看着那道清正的背影,深笑着冷不丁地道。
随后也重整姿态,唤吟夏一声:“我们也走吧。”
吟夏轻轻应下一声,便随着她起步离开。
***
原衡郡公府里,对于这三年才终于设一次的生辰宴,自然是不能潦草含糊。放眼望去,这府中来往的宾客,全都是朝廷上有头有脸的名臣世家,而就连宴会上的酒水,也是这世间千金难求,一直赖以盛名的谢家独酿——千秋酿。
传闻这种酒取的是瑞州边境的高山泉水,加以多道复杂精深工艺酿制而成,味道香醇浓郁,清列净爽,一口入喉,就仿佛像是徜徉在神醉心往的千秋江河之上,温柔香软,美梦难返,故而名曰千秋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