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我是说,不知丞相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穆先生的建议是合理的,完全可以答应。”武侯平静道:“当然,具体的细节还有待商讨,权责的交割也需要从容讨,但无论如何,基础的原则上总是可以达成一致的。后续的事情可以后续处理。”
穆祺:……喔?
大汉丞相的时间还是太紧张了。在寥寥几句,初步达成最基本的共识之后,这场会面就直接变成了互揭底牌的叫牌;双方一个一个揭开自己的条件,能够统一意见的迅速通过,稍有分歧的容后处理;没有拉扯、没有纠葛、没有无聊的争论,整个流程类似于流水线工作——穆祺从兜中不断摸出小纸条,丞相则一一接过,迅速过目,然后简短答复,或者用随身的炭笔简单记上几笔;等到穆祺最后一张纸条摸完,整个会谈也就算大功告成——全程还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雷厉风行、当机立断,丞相府的办事效率就是这样的高效迅速。或者说,也只有这样的高效迅速不内耗,才能维持一个残山剩水的政权强力运转,以一州而敌九州的现状。
不过,对于穆祺来说,这样的效率未免就过于天方夜谭了。他上一次穿越是在大安,大安中枢的反应速度与澳洲考拉相仿,批一张擦屁股的纸都要走二十几道流程;这一次穿越是在西汉,西汉的效率当然好上很多,但因为某些个人恩怨问题,他也把太多时间浪费在了和皇帝——包括死的以及活的——彼此阴阳怪气、勾心斗角上,所以面对这样的局面,难免会摸一摸衣兜,生出匪夷所思的梦幻之感,只觉着根本不像是现实。
事实并不会以他的恍惚而转移;在高效过完一遍流程之后,丞相再次起身,明白不过地显露了告辞的意思——能够挤出半个时辰见面,已经是日程的极限了;实际上,武侯今日本来就要到城南视察粮仓,才能顺道到石室看一看,否则根本抽不出空。
不过,在武侯起身时,沉默了半日的刘先生忽然开口了:
“我想到成都城中看一看,不知是否可以?
第83章
丞相告辞之后, 刘先生在成都呆了大概一日,直到时近傍晚才姗姗返回。因为先前有过吩咐,所以卫青霍去病并未跟在身后, 先行回到军营等候消息。但在见到了皇帝返程时的表情之后,他们仍然颇为惊讶——因为那z个表情相当古怪, 既不像是高兴, 也不像是愤怒, 但也绝对说不上平静;总有——总有一种无可言说、无从分辨, 却又若影若现、令人如鲠在喉的纠结感。 穆祺对这种反应嗤之以鼻。
“口嫌体正直而已。”他信誓旦旦的告诉两位将军:“这种反应我见得多了, 一点也不奇怪,根本不必多介意。”
冠军侯:……什么?
“我敢肯定,皇帝陛下在成都城逛了一圈, 眼之所见,耳之所闻, 一定没有找出什么特别的瑕疵来。”穆祺冷哼了一声:“就大方向来说, 治理没有瑕疵当然是好事,毕竟千里之行, 始于足下;兴复汉室的大业, 自然是越缜密越完善越好。但对他本人而言, 这个结果就未免刺眼了一点——特别是考虑到之前在东市的经历。”
显然,皇帝陛下在成都城东游西逛问了一圈, 即没有找到敲诈, 也没有找到勒索;那这么一来, 问题自然就浮现了——他们先前在长安城中遇到的敲诈和勒索又算什么呢?
要知道,西蜀的政权还是一个安顿不过十余年的残缺集团, 制度草创人心不稳,在外还有强敌压顶;在这样艰困苦难的的前提下, 人家都能把政治秩序搞得这么好这么妥当,那定鼎七十余年的大汉治下,那原本并不怎么显眼的小小缺点,就突然间变得凌厉刺眼,难以忍耐了。
要是古今中外,大家都一样烂,那可能刘先生也不觉得什么;但现在骤然跳出来一个别人家的孩子,那他肯定要大受刺激,并为之破防了。
当然,刘先生一向不会把时间内耗在自我折磨上;一旦心理防线被突破,那他的愤怒会立刻四处爆发,随机炸死一个不长眼的缺德货色。